秦销从来没有限制她拍过吻戏、床戏。
经纪团队给她的定位是大花电影咖,剧本只挑悬疑、议题和主旋律,这三种题材不需要她在银幕上吻来吻去。
这些年观众们反对软色情剥削女演员,汪盏幸运躲过“不管什么类型片都要女演员脱衣服”的下流时代,却逃不掉为金主守身如玉的流言蜚语。
一个耳光,停拍三天。
资方老板、平台大制片与经纪公司老板哭着叫着飞到苏州棚内。牧逐野被推搡出来道歉敬酒,可他眼神愤愤不平,最后又发癫似的自扇耳光。
董秘秘不打算翻篇,男主演当然换人,但重新拍摄是换头还是用替身让片方自己想办法,反正汪盏这边是给不了更多的档期。
大慈大悲的汪盏摆摆手,说剩下的戏不多,凑合着拍完吧,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秦先生听说了这件事,打电话告诉汪盏,下周出差时会顺路来探班。
可是“下周”过完了,秦先生没有来。
“下周”、“下下周”、“下下下周”也过去了,苏州的棚戏全部拍完,a组转景到内蒙古,汪盏以为秦先生不会来了的时候,那道颀长的身影却蓦然出现在酒店房间外。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走廊上隐隐传来女孩子们要结伴去天台看雪的欢笑声。
秦销站在深红地毯上,昏黄灯光勾勒出他清俊文雅的轮廓,一双眼睛深邃如黑曜石,天生削薄的嘴唇似笑非笑。
汪盏一下扑进他怀中,牢牢圈着他的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两个多月不见,秦销没有丝毫变化,对她仍然轻声细语关怀备至,恍惚间仍是车祸手术后,她睁眼看见的那个完美男人。
只是欢喜还不到四个小时,“凌晨两点的噩梦”再一次响起。
秦销站在套房卧室门口,掌中的手机还没有熄屏,望着她遗憾道:“盏盏,我要先回去了。”
汪盏背过身去摘墙上的外套,藉此动作藏起了眼泪,再转回来面冲着秦销时,脸上如往日般温柔娴静:“那我送您下楼。”
……
黑色豪车起步,尾灯消失在停车场尽头,从入口处吹来的冷风,刀割似的刮过面庞,汪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恶意十足的声音:“你当着他面哭,说不定他愿意多上你一次。”
汪盏回头。
牧逐野站在两辆车缝隙间,身形高大,带着粗犷原始的肌肉力量,面上蒙着一层看不懂的阴霾。
呼和浩特下着大雪,同事们不是在天台看雪,就是在自己房间休息。
地下停车场空荡安静没有人影,汪盏不欲和他纠缠,转身就走,这时一条结实的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接着一阵眩晕——
牧逐野反手将她按在车上问:“你会在床上勾引他,怎么不会在戏里勾引我?”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老天爷不会让好人永远吃苦,苦头吃尽了好日子就来了’。你告诉我要相信善有善报,要做个好人,要乐观坚强,但是为什么你却走了捷径?”
牧逐野单手禁锢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板起下颌,逼她直视自己。明明进攻的人是他,但他的眼底却带着深深的悲伤。
“阿姐!你真的认不出我吗?”
汪盏一怔。
牧逐野喉结一滚,哽咽道:“十年前,清水镇,有个小男孩刚刚丧父,坏人放狗驱逐他和他的母亲,是你拦在他面前,告诉他要好好活着,要做个好人,一切都会变好的。”
某些遥远的记忆被唤醒,哭泣的小男孩与眼前这张英俊逼人的面孔重合。
汪盏愕然:“……你、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
十九岁的牧逐心高气傲,以为靠着内娱稀缺的黑皮粗犷外表,和没有被电影学院荼毒过的自然演技,轻易就可以在娱乐圈闯出名堂。
汪盏吃过摸爬滚打的苦,对后辈向来是能帮扶就帮扶,何况这个弟弟还是自己的老乡。
她告诉牧逐野,“糙汉”只是调味料,市场主流仍是他瞧不上的奶油小生。
牧逐野不听。
他野心勃勃,要做本时代的功夫巨星,拯救已经衰亡的华语武打片。
汪盏又说,现在公司是把他当成待爆的流量小生来推,但同样作为“热搜待爆”的还有十几个男生。
演耽改的、演大古装的、专门上综艺的……只要有一个先于他爆了,以后公司资源只会向那个人倾斜。趁现在有热度,多开直播,多抢曝光,唱歌跳舞都不会,那就翻跟头。
牧逐野不干。
说在直播间里打过拳,以后谁还会为看他打拳买票进电影院。
放任他这么端下去,他连做流星都没有可以坠落的高度。汪盏劝无可劝,只能亲手把这个天真的弟弟捆在自己身边。
《我们的烽歌》拍摄最后两周,营销方向大转变。新人演员牧逐野在拍情欲戏时对影后汪盏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