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一起遛狗快结束时,蓝湘坐在木椅上休息,对着水池中游弋的鲤鱼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不经意间的抬眸,恰巧撞见她父母和翁晓星正推开社区大门走进来。
只见翁正河手中提着一大袋刚从卖场採购的物品,步步朝他们的方向靠近,她还来不及解释,就拉着程木雨躲进了方形水池后方的花丛边。
家人猝不及防的闯入眼眸,蓝湘被积出一身冷汗,屏着呼吸看着三人有说有笑的走向电梯,顿时抓拧着牵绳,用力到指甲陷入掌心的肉中,心底涌起的羡慕彷彿将她拖往深渊之中,让她越沉越深,只怕再也没办法好好面对自己的妹妹。
——那个总是抢走她一切到妹妹。
待那三人走进电梯后,蓝湘才松了口气。
程木雨低头看了她一眼,最终视线遗落在蓝湘手心上的凹痕,突然拧起了眉,出声提醒:「别伤了自己。」
蓝湘微微一震,回眸时脸上重新掛上清润的笑容,搓了搓手,「我没有啊。」
程木雨轻笑,挑音「哦」了一声,目光去到已经关上的电梯门,声音不轻不重的说:「是这样吗?」
那话语中似乎包含了几不可察的讽刺,但蓝湘听出来了。
话音未落,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程木雨突然间一把拽起她的手将其举高,在路灯的映照下,指甲在肌肤上所造成的凹痕清晰可见,这样的情况就像是罪证确凿。
「这是什么?」程木雨压低了声音问。
蓝湘愣然看他,实在不明白程木雨为何要对这种事如此在意。
「老师,你???」
程木雨叹了一声,打断:「你是不是很不喜欢你妹妹?」
蓝湘与他对峙几秒后,想抽手往后一避,可程木雨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的确是放轻了一些,但她依然无法轻易脱离那用食指与大拇指形成的坚固指圈。
蓝湘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将头埋得更低了些,重重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抬眼,语气听上去毫无波澜:「不喜欢啊。」谁会喜欢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程木雨闻言,并未立即做出回话,反倒是在长长的静寂之后,他缓慢的松手,微微退开。
「为什么?」
「她霸道又爱争宠,还说——」蓝湘猛然一顿,不知为何说到这些她不是愤慨,而是想哭。
见她眼眶湿润,程木雨瞇起眼看得更清楚后,也没有勉强她继续说下去。
蓝湘沉默了一会,才哽咽的接下去:「她说??她希望我去死。」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从来没有刻意去争抢不属于她的东西,但她不明白为什么翁晓星要这么针对她。
程木雨有些读不透她面上的情绪,像是气恼,又像是悲伤。
他转而注视地上的两隻狗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唇。良久,突然说:「其实我也挺讨厌我哥,讨厌我妹,甚至曾经希望他们能都去死。」
蓝湘凝视他,惊得退了一步,面露不敢置信的表情。
「但时间久了,我又觉得自己也不是真的想要他们死。」程木雨表情平静的说,也在心底自嘲了一番,他反而是希望死的是自己。接着又说:「我不知道你妹妹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其实就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程木雨的话像是在安慰她,翁晓星不是真的希望她去死,而她也真的被这番话轻易地安慰到了。
也许诺大的伤害并不需要获得庞大的金银财富才能得到安慰,有时一颗糖就能将苦涩的心变甜,让世间的许多事品尝上去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嚥。
「那老师的哥哥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她禁不住好奇。
程木雨双脣一颤,迟疑了一下,才说:「有些人看上去,就是很完美,连努力看上去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在旁人看来,他们彷彿有用不完的毅力,有用不完的衝劲,有做不完的梦,有耗不完的精力。
「恩,能理解呢。」蓝湘有感而发的附和。
「什么意思?」程木雨问道,好奇的注视她。
有人能够理解他这件事,是他一直奢望,却无法拥有的。
蓝湘换个姿势蹲踞在地,托住下顎:「有些人好似生来就很完美,就算有缺点也不是那种很严重到不能接受的,而他们的存在,会让人压力很大罢了。」
就像是黎一芬时常将翁慈单的成就提到她面前,时刻提醒着她应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在这种状况下,这份压力会沉重到几乎要把人压到窒息的程度。
没有人想要被扼住喉咙的活着,连呼吸都必须费力。
「我跟老师一样,我的姐姐也很优秀。我讨厌过她,但那是因为是同样父母生的,她很优秀,而我很平庸。这样就算了,但有些人会觉得同样父母生的,理应要有同样的资质,她能做到,我也必须能做到。」
有时候她会想,到底是她的思想上有偏误,还是其他人的有?
程木雨学她的动作,略微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