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起来,控制不住自己。等他平静下来,才说:“谢谢你给奥德拉提供的一切。”
“我不敢保证那会有什么效果。我想象不出那会有什么治疗作用。”
“哦我会再来看望你。”这时他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很奇怪但是很温馨。他亲了亲我的脸颊。“上帝保佑你,麦克。我就在你身边。”
“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比尔,”我说“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笑着点点头,但是我想我们的脑子里可能想着一个同样的词:紧张症。
1985年6月5日
今天,班恩和贝弗莉来跟我道别。他们不是乘飞机走——班恩租了一辆卡迪拉克,他们可以从从容容地开车回去。他们互相凝视的眼神中蕴藏着某种非同寻常的东西。贝弗莉拥抱我,并且祝我早日康复,然后就哭了起来。班恩也过来拥抱我,又问我是否还要继续写作。我说会的,我一定至少还要写一段时间。因为这一次事情也发生在我的身上了。
我正在忘记许多事情。
正如比尔说的那样,现在忘掉的只是一些细小琐碎的事情。但是慢慢就会忘记发生过的一切。也许一个月后或者一年之后,只能靠这个笔记本来回想曾经在德里发生的一切。我想就连这些文字本身也会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就完全消失,成为一片空白。这个想法很可怕,在白天听来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在那些不眠之夜你就会完全相信这些是多么可能发生的事情。
遗忘我对未来充满了恐惧,但同时又获得了某种依稀可辨的信念。它暗示我们真的已将它杀死了。再无须派人去搜查,再无须等待时机重新来过。我将坚守这个信念。不管它是飘忽不定的还是清晰的,我都将坚守这个信念。
比尔打电话来说他和奥德拉已经搬过去了。情况还是没有什么好转。
“我会时常想起你的。”这是贝弗莉和班恩离开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同的事实。
1985年6月6日
今天德里新闻头版头条发布了一则非常有趣的报道。故事的标题是:风暴使亨利的礼堂扩建计划流产。这里所说的亨利是“迪姆亨利”60年代末像旋风一样来到德里的资产万贯的开发商——就是他和另外一位开发商共同修建了德里商业中心。迪姆。亨利决心要使德里快速发展起来。德里当然是有潜力可挖的,但事实并非一帆风顺。礼堂计划的泡汤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我想商业中心被毁会使亨利更加束手无策。
但是报纸上也提到了打算放弃德里的商人并非只有亨利一人。
其他的许多投资商和准备来德里投资的那些人可能会重新考虑他们的选择。他们现在面临的一个难题是——怎能重新振兴一个至少有一半的面积被淹在水下的城市?
我想在经过很长一段艰难的挣扎之后,德里也许就会销声匿迹了昙花一现,彻底消失了。
傍晚的时候我给比尔打了电话。奥德拉的情况还是一如既往。
一小时前我又给回到加州的理奇打了电话。他的录音电话告诉我他不在家。我留下姓名和电话;犹豫了一下又告诉他我希望他重新戴上隐形眼镜。正当我要挂断的时候,理奇拿起了电话。“麦克,你怎么样了?”他的声音热情、兴高采烈但是很明显也有一种迷惑。
“你好,理奇,”我说“我很好。”
“那太好了。你的伤口还疼吗?”
“还有点。快好了。痒得要命。等他们把身上的绷带拆掉,我就高兴死了。”
“比尔怎么样?”
“他和奥德拉在替我看家。”
“好极了。”他顿了顿。“你想知道一件怪事吗,老麦克?”
“当然。”我说。我有强烈的预感他要说什么。“是不是你在听着电话录音,根本想不到是我?”
“对极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又在遗忘。我们大家无一例外。”
“麦克,你肯定吗?”
“斯坦利姓什么?”我问他。
电话那端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理奇才迟疑地说:“我想是安德伍德。但是那不像是犹太人的姓,是吗?”
“姓尤里斯。”
“尤里斯!”理奇的声音听起来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颤抖。
“但是你却记得,像从前一样。”
“不,我是在通讯录上查到的。”
又是一阵沉默。“那么,你也不记得了?”
“是的。”
“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
“那这次彻底结束了。”他的声音带着毫无疑问的解脱。
那长长的沉默又连接着电话两端——连接着相距千里的缅因州和加利福尼亚。我相信我们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完了。在6个星期或6个月之后,我们就将彼此忘得干干净净了。我们之间深厚的友谊,斯坦利和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