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妇人没有印象,应当不是京中的高门。
江厌辞寻了个光线晦暗的地方坐下,凭借着惊人的耳力去听这群女人们的谈话。
那个妇人从华阳公主身边离开后,又陆续有几位家世低微的妇人过来说话。她们用词不如先前那位妇人明显,可都隐隐约约有暗示。
江厌辞欠身,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饮。
如今长安都在传华阳公主要认月皊为义女,因月皊先前的遭遇,京中权贵不可能再结亲,可家世不太好的破落户们,很愿意抓住这个机会。
江家能给这些破落户们带来的好处,足以让他们忽略掉月皊曾经的遭遇。
江厌辞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
良久之后,他忽然自语一句——“一群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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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逐渐散尽,沈元衡在旁人的打趣声中,终是硬着头皮走进新房。
江月慢一身嫁衣端坐在床榻上。
沈元衡望了一眼,便立刻匆匆收回了视线。
“你、你……”沈元衡轻咳了一声,“你晚上吃过东西没有?”
“吃过。”江月慢道。这里是她自己的家,江月慢并没有局促和不自在,更不可能让自己饿肚子、半分不顺心。
沈元衡点点头,磨蹭着朝床榻走去。
在江月慢讶然的目光中,他抱起榻上一副被褥铺在地上。
“你和我成亲,不管是一时冲动还是想气楚嘉勋……”沈元衡在地上的被褥坐下,诚恳道,“你放心,我夜里不会干坏事的!”
江月慢气笑了。她拿起一侧的枕头朝他砸过去,怒道:“傻子,你给我上来!”
华阳公主今日着实有些劳累。先是笑容满面地操办了大女儿的婚事,然后在正宴上不断应付着想与江厌辞结亲的人家,到了下午闲暇时,又不停有些小户人家小心翼翼迎上来表达有意月皊。
儿女大了,结亲之事确实头疼。
以前她给几个孩子自由,终身大事让孩子们自己选。可最后大女儿看中了楚嘉勋那样糊涂的人。而小女儿呢,自己挑中了太子李漴,李漴可孩子是还不错,可惜摊上一堆祸事。
华阳公主如今亦在反思,是不是太由着孩子们了。
“阿娘,你怎么不说话啦?是不是今日累啦?”月皊问。
应付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华阳公主是觉得有些乏,她起身,道:“陪母亲走走吧。”
“好。”月皊与华阳公主挽着手散步于花墙下。
华阳公主开口:“刚刚那几个妇人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了。”
月皊皱起眉头来,急急说:“我不想嫁去别人家!”
“母亲又不是催你嫁人。就算你一辈子自己过,母亲养你八辈子也养得起。”华阳公主把小女儿的手拉在掌中摩挲着,再开口时语气里就带了几分心疼,“廿廿啊,可是母亲希望你是真正过得好,开开心心没有遗憾。”
“母亲以前不是教过你吗?不要有从一而终的念头,也不要被那些三从四德的规矩束缚住。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如果哪一天你想再嫁人,咱们依然可以挺直腰杆堂堂正正。”
华阳公主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却明白小女儿就算以后再嫁人,大概也不能是高门。
“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好处。会省去很多麻烦事。”华阳公主颇为感慨,“只不过如果咱们廿廿想嫁人了,母亲可不能再由着你自己喜好,得好好把关了。”
华阳公主叹了口气。
“高门或是小户和我都没关系。我只一辈子陪着母亲。”月皊弯着眼睛笑。
实则,月皊心里有一点酸涩。遗憾她连日日伴在母亲身边的愿望都成了空想。
“你怎么坐在这儿?”华阳公主惊讶问。
月皊顺着母亲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坐在阴影里的江厌辞。他一个人坐在这儿,不知道坐了多久。
“母亲,时候不早了我送月皊回去。”江厌辞道。
华阳公主转过脸望向月皊,犹豫了下,才点头,再叮嘱一声:“路上当心。”
“不用送我的……”月皊话还没说完,江厌辞已经转身往前去了。
“去吧。”华阳公主道。
月皊点点头:“改日再来陪阿娘说话。”
月皊与母亲告别,忍下心中不舍,带着阿凌往外走,登上马车。
她钻进马车里,才发现江厌辞坐在里面。她愣了一下,问:“三郎不骑马吗?”
江厌辞沉默了片刻,才说:“喝了很多酒,不想吹风。”
月皊欠身,掀开窗边垂帘,吩咐立在车外的婢女取一壶热茶来。
茶水很快送过来,马车也开始行驶。
月皊提着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她放下茶壶,指端抵着茶杯,朝着江厌辞的方向推过去一些。
然后她坐回去,倚靠着窗边,垂下眼睛沉默着。
江厌辞抬眼望向她。
马车微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