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激荡非常,攥紧帕子的手指微微颤栗着,虽然父亲传信要她为琼云馆求情,可区区一座茶楼算什么?早日怀上皇嗣才是正经的,她不能因小失大,让皇上以为她只是个被娘家操控的傀儡。
她头一次反抗了家里,决定走一条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她回到自己的宫中打发了楚府派来送信的人,只说帝意已决,她亦回天乏术,让家里早做准备。
上阳宫内,辛励捏了捏眼角道:“把这些拿走,扔了。”
盛福照办,半点不敢马虎。
辛励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燥热,却无处发泄,他站起身来在室内踱了几步,要了一大盘酥山吃了,还是不解其燥。
他命人提了水来,打算沐浴冲冲凉。
就在他解开腰间的玉带之时,偶然瞥见抽屉里那支红色姻缘签——凤凰于飞,和鸣锵锵,身子猛然复苏。
他诧异的把腰带放入抽屉里,默然无声的踏入浴盆中,温凉的水浸润着肌肤,为他缓解了一丝燥热,他靠在凉丝丝的浴桶上,自然而然的想起那日牡丹花下手执姻缘签的女子。
“蜜娘,蜜娘啊……”良久之后,他情不自禁的低吟着她的名字,释放了出来,声音微哑中透着说不出的脆弱,仿佛易碎的琉璃。
他终于明白刚刚那股燥热是怎么回事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有些自厌的想:你可真是挑食,不见她不情动。
身体得到片刻缓解,他的心思也逐渐清明。
“陛下,琼云馆走水了。”盛福在外间禀告道。
走水?!辛励猛然睁开眼睛,几乎长腿一迈瞬间跨出了浴桶!
他心里惊急万分,盖因琼云馆和歇芳楼在同一条街上!
孟瑶华花了好几日应付官府的严查, 她本以为歇芳楼无论如何都是要被关停的,没想到几日之后,歇芳楼竟然安然无恙的渡过此劫。
她低眉沉思良久, 猜测大概是父亲出手了。
自那日她撞见孟瑶光之后, 没多长时间, 兄长便被父亲叫回了长安,一直没有回来。
其实这样也好, 因为她一时也不知怎么面对他, 怎么面对这个惊天消息, 怎么面对孟家人?!
孟瑶光还活着, 而她孟瑶华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卷入孟氏与皇族的这场联姻中, 并非她所愿,然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既然那人还活着, 一切应该各就各位了,她只需养好身子回落月城即可。
透过小轩窗看向楼里来来往往的客官,她心绪一时复杂难辨,在官府严查之下,洛阳城里许多茶楼都被封了, 平日里爱喝茶听曲的人一时没了去处,憋的难受,甚至不顾路程不便,一窝蜂的往歇芳楼扎, 歇芳楼的生意反倒比之前更红火了。
不知那人知道之后,会不会气的跳脚, 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不会恼羞成怒之下又想什么阴招吧?
孟瑶华弯了弯唇, 轻啜了一口香茶。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众人齐刷刷的往门口涌去。
夏禾急匆匆的跑过来道:“主子,琼云馆走水了,今日刮东南风,咱们歇芳楼正处于下风口,火已经烧了半条街了,赶紧跑吧。”
孟瑶华微微一怔,电光火石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就说,依着那人的性子,不可能没有后手,一计不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来,他是真的厌恶极了蛊女。
她心里一凉,鼻间微微发酸,又有种莫名的委屈,然而此刻她计较不了许多,忙出门指挥楼里的伙计引导大家安全的走出歇芳楼,各自逃命去。
尽量避免踩踏事故,一旦楼里有人员伤亡,歇芳楼也算是开到头了。
她强自冷静下来,镇定自若的调度,看着歇芳楼几个门口齐齐打开,楼里的人越来越少,她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巍巍高楼,遥望远处的火苗与浓烟渐渐欺近,心里一阵阵发冷。
蛮蛮、夏禾和桃枝刚刚都被她借故支出去了,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繁华顿消,一切都如过眼云烟。
其实也好,这样也好,本来她就在这场生死局里逃脱不掉,又何必再逃呢?只是被火吞噬应当死的很炽烈吧,不像鲜血慢慢从自己体内滑走时那么冰冷,她应当是满意的。
歇芳楼外,蛮蛮看着陆陆续续走出来的人中并没有阿姐,熊熊烈火眼看就要燎到歇芳楼了,阿姐怎么还没出来?
她急的要往里冲!
忽然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她面色极怒,回头一看是金石榴,心中一惊,她甩了甩他的手道:“放开我,我阿姐还在楼里没出来。”
小十六紧紧攥着她的手道:“火马上要烧过来了,你进去送死吗?”
蛮蛮刚要开口说话,旁边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那人淡淡的说了句:“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蛮蛮一怔,突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