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百姓昨晚已经隐隐约约听闻此事,只是这时节民俗,素来喜庆厌丧。很多人只当做是无关琐事,不甚放在心上。
如今城中锣鼓喧天,好似之前马英娘的戏班子前来表演一般,自然是吸引的人人出门张望。更有那七八十余岁孩童,个个跟着后面大呼小叫,犹如逢年过节一般,热闹非常。
更不要说,那些小商小贩,如同闻到臭味的苍蝇一般,连忙挑起了担子,紧随其后,高声吆呵道:
“糖葫芦,糖葫芦,又甜又大个的糖葫芦!”
“糖人,糖人,谁买糖人!”
“麦芽糖啦,麦芽糖,粘着牙齿张不开的麦芽糖!”
……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洛阳城今天开庙会呢。
张顺采用后世商家的炒作手法,第一时间便把此事闹得满城皆知。还真把麾下诸臣及城中士绅、百姓忽悠的一愣一愣。
这特么办个丧事,还能办出来庙会的效果?
祭民碑(下)
等到众人逛遍了洛阳城,日头已高,这才一路直奔城外乱坟岗。
所谓“乱坟岗”,其实差不多类似后世的墓地。只是因为无人看管,胡乱埋人多了,再加上草木茂盛,荒无人烟,便有点吓人了。
等到张顺赶到乱坟岗的时候,那块巨大的墓碑也已经用几头牛硬拖了过来。
孙承宗正带着同窗好友洪觐杨、李锡九、王懋忠三人在那里指挥士卒搭架子,准备一会儿利用多组滑轮的办法,将这墓碑竖起来,栽在坟上。
这种新坟倒是大得很,看起来好似一座小土山一般,里面埋葬的便是城外枉死的百姓。是张顺命张慎言指挥城中丁壮拖了过来,草草的埋葬在这里。
不多时,城中看热闹的百姓都围了上来。还有那些闻声赶来的小商小贩,也早寻了好位置,摆下了摊子叫卖。
甚至还有几个算命的,在那里指指点点,说什么“左青龙,右白虎,这地儿风水不错啊!”
“舜王殿下亲自命风水高手寻的地儿,能不好吗?他们这辈子吃亏受罪,下辈子感情能托生个好人家,也算值了!”
这些算命的,看风水的,当然不知张顺麾下还有个精通这些门道的宋献策,自然是惊奇不已。
张顺见百姓差不多齐了,这才站到高台之上,高手说道:“本王也是穷苦出身,最了解民间疾苦!我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起早贪黑,以图三餐之饱!”
“只是,这天不让我们活,干旱、大风、多雨不断;这地也不让我们活,水涝、蝗虫、地龙翻身,几乎年年都有;这人更不让我们活,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地痞无赖,欺压我们。”
“这些也就罢了,我们本不指望朝廷能帮我们主持公道。可是谁能想到,贼寇可恶,官兵更可恶!贼寇抓了我们,驱赶我们攻城也就罢了。毕竟贼寇人少,死了数百一千,算我们倒霉。”
“可是官兵大军攻城,居然挨家挨户,搜罗百姓,烧屋焚舍,抢夺财物,奸淫妇女。如此尚且不足,还驱赶丁壮和老弱妇孺进行攻城。如此,天理何在?良心何忍?”
本来还笑嘻嘻的百姓,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有些本来就是受害者和苟活者,更是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甚至有人高呼道:“舜王,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一家五口人,如今只剩我一个老婆子孤零零活了下来。”
张顺闻言连忙下令道:“来人呐,把这位老人家请上来,让她给大伙说说,大家可怜可怜她!”
不多时,本推半就上来了一位一瘸一拐,衣衫褴褛,佝偻着背的老太婆来。
她不但碰头污面,浑身上下衣衫好似几千片破布贴在身上一般,寒风一吹,这些破布随着老太婆打哆嗦的空子,纷纷起舞。
张顺走近了一些,只觉的一股恶臭迎面扑来。他强忍着不适,连忙说道:“老人家,您请说!”
刚开始这老太婆还挺拘束,结果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
“……我们遭了难,家中颗粒无收。我们听说洛阳城繁华富裕,只好弃了田地,一路逃荒过来,希望好心人能赏口吃的。结果哪成想,刚到城外不久,突然那些人就冲了过来。”
“如同豺狼虎豹一般,连我这般年龄的老太婆,他们都下得去手!我一个三岁的小孙子被他们一脚蹬死了,老头子岁数大了,被他们打了一顿,气不过咽气了。”
“儿子被赶着攻城的时候,我亲眼所见,被城中的大炮打成了马蜂窝。儿媳妇被掳走,如今不知生死,只剩下我一个瞎老婆子了。”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该死的不死,该活的不能活,呜呜……”
说着说着,这老太婆差点哭晕了过去。张顺见他实在可怜,便低声对张慎言道:“一会儿命人取几斗米来,送给这老家人吧!”
“这……”张慎言迟疑了一下,应道,“主公仁义,只是如今义军粮食也还有限。若是此例一开,马上个个都冲上来诉苦怎么办?”
那我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