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顿饭每盏茶不都是我们几个亲手做的?每件衣服,每双靴子不都是我们几个亲手缝制的?哪怕是睡个被窝,不也是我们几个亲手铺的?”
“说什么‘一二’来,怪唬人的,也不知臊得慌!行了,我也不逗你了,那手帕看手工我便知是李香的。估计你自个都不记得了吧?”
张顺闻言不由汗颜。说实话,他的几条帕分别是红娘子、竹儿、李香和柳如是四人缝制的。
时间久了,他早用混了。再加上诸事繁杂,一天到晚为麾下数千人吃喝穿住用以及如何对付各路官兵的事情操心,哪里有闲心记得这个?
他只好讪讪笑道:“娘子就别揭我的老底了!实话实说,我最近一直有锋芒在背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在当初天井关遇虎,和西山营地的时候出现过。”
“结果,一次侥幸躲过了猛虎的扑击,一次侥幸躲过了曹文诏的奇袭。如今这种预感再现,定然是官兵张下一张大网,准备把我等一网打尽。”
“等到我得到倪宠和王朴率领京营来袭的消息以后,我直觉这便是胜机。京营素来士气低落,战力低下,我只需一战而破,官兵天罗地网自然坏矣。”
“这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如果败了,你准备怎么办?”红娘子盯着他的眼,认真地问道。
“败了也就败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卷土再来便是!”张顺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洛阳城呢?那抱犊寨呢?那我们呢?该怎办!”红娘子咄咄逼人。
张顺闻言轻笑一声,说道:“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之前我反倒被你和张慎言两人误了,跟着患得患失起来。抱犊寨虽好,却非必守之地;洛阳虽好,却非必守之城。”
“有位伟人有句话道: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我麾下兵马犹在,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去不得?岂可坐困一城,坐以待毙哉?”
“没了洛阳,还有长安,没了抱犊寨,还有舜王坪!若是与战不利,你和张公且率众退往嵩县便是。我到时候无论走抱犊寨也罢,走洛阳也成,定然返回寻你!”
“你还年轻,我也很年轻,我们败的起,也亏的起!”
“你……”红娘子死死地盯着他,问道:“真是好狠的心!我、三娘、李香,我们都拴不住你的心吗?女人你不在乎!钱财你不在乎!城池你不在乎!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在乎的?”
“我—在—乎—天—下!”张顺一字一顿的应道,“苍天让我来到这世间,便是有使命予我!我要杀出个尸横遍野,我要杀出个干干净净,我要杀出个蔚蓝澄清的世界出来!如此,方不负我来这世间,走这么一遭!”
风起
“好!好!好!”红娘子闻言,咬着牙狠声应道,“那你走吧!你死了,我是不会为你你殉情的!”
“我要把咱们的孩子生出来,无论男女!我要寻找最好的师傅,教授他兵法武艺、儒家典籍。然后我要让他继承你的遗志,为造反而生,为造反而死!”
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吗?自己的亲生孩子,难你也不在乎吗?
张顺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子承父业,理所当然。”
他才不会说“孩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来,这个时代孩子的父母是个反贼本就是原罪。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孩子以后能过上自己的生活。
“你……”红娘子说不出话来了,她凄惨的笑了一声,反问道,“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如果当初在我没走上造反这条路的时候遇到你,或许一切都好说。如今既然成了反贼,开弓就没有回头的箭了!”张顺叹了口气道,“娘子,你还不明白吗?战乱已起,天下将没有世外桃源。无论是为了天下也好,是为了你们也好,还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也好,我都要把这场祸乱终结在我自己的手里!”
张顺走了,带着他的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走了。
红娘子愣愣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拐了出去,再也看不到了,才软在地上。
这时候有两个人走了出来,轻轻地把她扶了起来。红娘子抬头一看,竟是李香和柳如是。
两人也早已泪流满面,不知在暗处偷听了多久。那李香低声对红娘子说道:“由他去吧,‘男儿至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我们的夫君有如此大志,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能怪他呢?”
洛水,古称雒水,起源于西安府洛南县洛源镇的龙潭泉。如同一根竹签,自西向东依次像串糖葫芦一般将洛南县、卢氏县、永宁县、宜阳县、洛阳县、偃师县和巩县串了起来。
卢氏县距洛阳三百八十里,东至永宁县百八十里,而洛阳西至永宁有二百里。
张顺倍道兼行,只用两日便赶到了永宁城下。一路上宜阳县和永宁都望风而降。
这两处知县都不了解官兵动向,却早已听闻占据洛阳的“顺贼”连破官兵,势大难制。故而皆弃城潜逃,以避其锋芒。
那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