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的心思一直在魏鸣身上。对狄二公子只遥遥一瞥,就没太在意。直到那人入堂,尊礼有度的向在座众人行礼。
“草民狄家次子,狄仓灵,给诸位大人问安。”说罢,撩袍跪倒。
嗯?
满月回神。
祁王抬手道:“二公子起身吧,不必多礼。”
狄仓灵叩谢起身,目光流转,看向纪满月,向他挑眉一笑,抱拳道:“师爷爷,事出有因,并非刻意欺瞒,仓灵给您见礼了。”
可不正是满月那八竿子打不着,却死乞白赖往身边贴的便宜徒孙仓灵么。
难怪他会提早知道皇上要去重华楼。
不过,此时不是论私交的时候。
左都御史道:“狄公子着急前来,是为了兄长?狄家有何说法?”
他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说吧,想花多少钱买你哥平安?
狄仓灵张弛有度:“廖公稍安,仓灵手里有一份东西,是近几年江湖游历时得来的,与重华楼惨事有关。”
他说着,宽袖里摸出卷绢帛,展开看已经泛黄了。
是一份设计图纸,细看是重华楼的设计结构。
图上能看出,重华楼地下中空,确实有一个巨大的空间。
左都御史姓廖,单名岸字,他道:“这能说明什么?重华楼是狄家出钱造的,有这图纸,更能说明你家当初就心怀不轨,否则要造什么地下夹层?”
狄仓灵摇头,又从袖子里摸出第二块帛,这份明显被保护得更好——也是一张图纸,但这上面,重华楼没有地下的中空,只有地基结构。
“这张才是藏于我家书阁的图纸,工部图纸库里,该有副本存留,可以寻来对照”他将两幅图摊平,“大人们再请看落款。”
两张图纸的落款也确实不同:
狄家书阁里那张,落了狄荒周和郁离子两个名字,旁边盖有越国工部验图的官印,和当任工部尚书的印信;
而另外的一张,从落款到图示批注,一个汉字都没有。
“这是流勒语,”大理寺卿沉吟道,“落款这人的名字……是叫……郁离道人。”
片刻,无人说话。
左都御史廖岸突然冷笑起来:“狄二公子这是何意?重华楼的鸳鸯图纸不能洗清你家的嫌疑,反而坐实了当年你家里通外国。”
狄仓灵丝毫不急,也跟着扯出一抹冷笑:“廖公此言差矣,若要上纲上线细究,这位郁离子是朝廷举荐过来的。只不过时至今日,仓灵还没查到,当时是哪位大人的举荐,但雁过留影,必然有迹可查。”
我等你呢
查案的事情跟满月不搭边, 他里子面子都不想管,但也一直忙到半夜,越看水越深。
一进侯府大门, 厉怜就迎上来了:“师父累坏了, 水是备好的, 沐浴吗?”
“尊主回来了吗?”
厉怜摇头:“吴叔儿他们都没回来。”
几句话, 满月看着厉怜。
好些日子没仔细看他,少年又长高了不少, 这孩子确实聪慧根骨佳,是个练武的好料子。满月自省自己这师父当得不太尽责,教他功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这两天没看你功夫, 走几招。”
话音落,他不等厉怜反应, 一指往他颈窝戳去。
少年的迟疑只有眨眼功夫。他抬掌去拂满月的手背,双手相触, 厉怜以四两拨千斤之力荡开满月的手。
纪满月招没用老,变指为拳, 顺着偏转的方向,往厉怜肩头顶去。
这一招看似清风和缓, 但厉怜不敢硬接, 侧身躲过。
“亮兵刃。”满月道。
厉怜知道, 师父即便空手,自己十八般武艺全上,也照样伤不到他分毫。腰悬的短剑倏然出鞘,腕子翻花, 向满月腰侧刺去。
月色将短剑的锋刃, 映得冷寒。
满月步子看似没动, 厉怜没看清他是怎么避过剑锋的。钢刃就擦着满月的腰封掠过去了。让过兵刃,满月叠指轻弹,正中厉怜小臂穴道。
少年的手霎时酸麻,险些拿不住兵刃。
“你变招慢了,若一击不中,又将招式使老,就是擎着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再来。”
师徒二人就这么,大半夜在侯府大门口练了好几趟把式。罢手的时候,厉怜满头大汗,他那师父却大气不喘,鬓角一点汗星子都不见。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有你的一半修为就好了。”少年人匀着气,羡慕极了。
满月道:“你天资好,是优势也是劣势,不焦躁,三年之后,该有大进,刚才有几招没见过,跟谁学的?”
厉怜得了鼓励,挠着脑袋笑:“是侯爷府里的家将,白日你们不在,他不当值的时候,会和我过招。”
“他招式挺妙的,人家不嫌你,你就多跟着学学。”
厉怜嘟囔着问:“这不算偷学他派武功吗?”
满月心道:这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