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她背上,吐息阴森冰冷,在耳边轻轻呢喃:“杀了他。”
厉鬼阿妹如影随形不依不饶,她仿佛活在逃不出的恐怖片中,害怕所有反光物体,不知道哪一秒就会突然跳出来一张阴森惨白的脸,对她说:“杀了他。”
休息室是个宽敞的套间,月华透过落地窗的纱帘,静静洒下银光。汪盏一言不发地走到墙边,“啪”一声关掉了灯。
四周陷入一片昏黑,唯有从门缝透进来的走廊微光。
“——阿姐,你是个骗子。”
阿妹居然没有消失。
汪盏回头望去,墙上挂着的一张剧组合影中,皇后“阿妹”活了起来。她的双手交迭垂在身前,顶着沉重头上的凤冠,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根本你舍不得杀他。”
汪盏的呼吸微微加重了。
阿妹失望地摇了摇头:“亏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才留在他身边的,你分明就是爱着他。”
“……”汪盏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头,脊背和肩膀绷紧成了线条。
另一面墙上,捧着百花奖杯的阿妹也放下了僵硬的手,从相框中伸出了上半身,好言好语地劝:“阿姐,他是坏人。”
“……”
“阿姐,他杀过人。”
“……”
“阿姐,你是好人。”
……
“阿姐,他是坏人。”
这是专属汪盏的贵宾休息室,墙上挂着十张照片,全部在黑暗中惊悚地活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阿妹杂碎奖杯、扔掉头冠、敛去试图取悦众生的笑容,脱下了令人痛苦的高跟鞋,随意往地上一坐。
紧接着,清冷淡漠的嗓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如海浪似的,一波高过一波:
“他杀过很多人。”“他是个坏人。”“你是个好人。”“你不可以爱坏人!”“好人不可以爱坏人!”“爱上坏人,你还算什么好人?”
……
啪嗒!
灯光骤然一亮,驱散了幢幢鬼影般的“阿妹”们,只剩下立镜中那一个。
汪盏放下了开灯的手,从墙前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镜前,苍白的脸上满是执拗和坚定:“我是个好人,所以老天把秦销奖励给我。”
阿妹满脸轻蔑满不在乎,嘲弄的视线随意向她身后一撇:“奖励你一个坏人?”
汪盏吸了口气,慢慢道:“他让我名扬四海,给了我荣华富贵。”
阿妹讥讽道:“他还杀人呢。”
“他只是迷失了,”汪盏望着阿妹,还在试图说服她,“我可以治愈他,我有无穷无尽的爱可以给他,老天爷安排好了一切,在故事的最后,坏人总会改邪归正,我们会有幸福美好的结局。”
阿妹:“他和我是一种人。”
“他和你不一样,他会对我笑!”
“那是假笑。”
汪盏咬着牙:“至少他肯对我假笑,你对我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阿妹仍然无动于衷:“那他也是个坏人,会假笑的坏人。”
“我会给他很多很多的爱,补缺他心里的伤,用余生教会他什么是爱,至少在他死前,我会让他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汪盏对阿妹的怯意在这一刻消散,深深吸了口气,恳求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镜中的“阿妹”一动不动,虽穿着相同的粉金羽毛礼服,身形和面庞都是健康的线条,灯光下眼神如浸泡着一层浮冰的井水,冷到刺骨。
“你还是相信善有善报?”
“对,老天爷不会亏待好人。”
“下一句呢?”阿妹微微歪头,一针见血,“‘善有善报’的下一句是什么?”
汪盏瞬间色变。
“说啊,‘善有善报’然后呢?”
“……”
空气凝固住了。
汪盏的眼珠也僵硬住了惨白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瘦削的肩膀开始发抖,肩上披着的羽毛一颤一颤。
阿妹不依不饶:“说出来,大声说出来。”
那穿透世间一切的视线刺进汪盏的眼眶里,无形的压力砸向她的脊背。
“我的阿姐,认为我会落得怎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