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盏,你真要我喝?”
清晨六点的阳光洒满别墅二楼的健身房,秦销刚做完重训,身上仅穿着一件黑色速干背心,胸肌、肩膀和手臂因充血而鼓胀。
汪盏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单手端着盛着蛋白粉的摇杯,全身僵硬麻木,最后连呼吸都不能了。
“我喝完你要怎么办呢?”秦销歪了歪头,似乎很苦恼似的,“和我殉情吗?”
——他果然知道。
10毫升百枯草就在几分钟内让肺部纤维化,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老家的女人都是这样自杀的。一包乳清蛋白需要用400毫升以上的牛奶搅拌,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10毫升农药……
“我怎么知道的?”
秦销眼底闪着明晃晃的笑意,抬起手像抚摸小猫似的挠了挠她的下巴:
“眼神、步伐、呼吸节奏……全都在告诉我,你要杀我了。”
汪盏垂着头,看也不敢看他。
“我的命都要没了,你应该也没给我准备早餐吧,”秦销不愠也不恼,原地脱掉速干背心,裸着肌肉健壮的上身,刚朝门口走一步,突然又转身回来,将塑料杯从她手里抽出来,宽慰道:
“用不着自责,更别想不开自己把农药喝了,多少个职业杀手都没杀得了我,何况你还是第一次。继续努力哦,万一你杀成了呢~”
秦销低头在她头顶上“啵”亲了一口:“好大的一个惊喜,今天的好心情都是你给的呢~盏盏。”
“……”
“还有,我今天要出差,这一周都来不了,让人找了个有经验的陪护24小时跟着你,不要再在凌晨抠嗓子眼儿了,少折磨点你自己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清脆的鸟鸣一声声回荡在别墅窗外。
汪盏听见秦销去隔壁冲了澡,乘电梯下楼,直到黑色迈巴赫驶离别墅,她才全身脱力,猛地跪在地板上。
啪嗒。
一滴泪掉了下来。
·
几天后——
夜深人静。秦销仰面躺在床上,棉被拉到胸口,起伏平稳绵长,似乎毫无防备。
汪盏轻轻坐起身,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举起来时,冰冷的刀身映出自己那双森冷的眼睛,然而就在刀尖离秦销咽喉不到一厘米时,突然泄气般放下刀,声音轻、抖又充满了自嘲:
“您醒着呢,是吗?”
秦销连眼睛都没睁开,裹紧被子,翻了个身,喃喃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
下毒、刺杀都行不通。
汪盏还试探过在秦销练推举上时用杠铃压死他;把开到最大档的电吹风扔进浴缸里电死他,拆掉在阳台栏杆的螺丝,趁他吹风时推下去摔死他……
可她的杀人知识仅限于《名侦探柯南》,虚构作品与现实之间本就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何况她想杀的人在“被暗杀”方面还身经百战。
就在陷入绝望时,有一天晚上,秦销拉开窗帘,指着对面那栋别墅,饶有兴趣地说:“那个人是你的伙伴。”
时序临近春节,雪下了整整一天,车道上的雪变成了流淌着的黑水。斜对面的c12院子铺着一层空旷的白,整座别墅上下也是一团漆黑,看不出里面有人。
“三楼左数第二面窗。”
秦销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调高了亮度和对比度,又放大了画面,汪盏这才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哥们儿叫白诺,算是我的一个发小吧,也是我初恋女友的小舅舅。他以为他外甥女是我杀的,跟了我很多年,大概是步桃启发了他,最近又和我杠上了。
“他是个军人,内心光明又扭曲,活成了个‘伟光正’的标签,应该不会伤害你,不过既然来了,你还是小心一点。”
汪盏从听到“他以为是我杀的”开始,身体就变得僵硬,秦销笑着看了她一眼:“我有没有杀他外甥女?”
“……”
这时寒风经过,铺在窗台上的薄雪一扬,掀起了一阵雪烟。秦销略微俯身,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侧脸,声音轻佻带笑音贴着耳畔响起:
“你想知道吗?”
院中雪的表面漾着微光,仿佛有一盏灯埋在土里。窗玻璃依稀映着两人的身影,汪盏看见自己双肩紧绷,一动不动,像是被钉在了玻璃上,在秦销那高大结实的身躯旁,格外柔弱可怜。
“好吧,”秦销也不强迫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今晚还能做个好梦。”
说完他就离开了。
两个月前,秦销在无影灯下脱下人皮又穿了回去,待她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还隔三差五就来陪她吃晚饭,但是并不过夜,只留下经验丰富的成瘾看护师,陪她治疗厌食和暴食。
从冬天到春天,药物、心理治疗加上24小时随身看护,汪盏的消沉没有好转,但体重恢复了一些。
藏在漆黑别墅中的白姓军人也走出了阴影,时不时就出现在她和秦销附近。